远离亲人只身来宝庆城转眼就一年了,牵挂的愁绪每每袭击无助的我。年近古稀的老娘总让我放心不下,苦难的年代是娘那辈人的不幸,娘独特的际遇身世又是不幸之中的不幸。
娘五岁那年外公上了抗日前线,外公战死沙场的噩耗,外婆出走改嫁武冈城,寄人篱下的岁月让娘饱尝了人世间的辛酸,十五岁就成了童养媳。我祖父仗着算命这无奈行当竟养活一家九口人,虽说寒碜却总还能维持。解放后,祖父靠算命肯定是行不通了,又不适农活,支撑家庭的重担过早地落在了父母身上,幼小的我体会到岁月之多艰。脱离艰苦的农活成了我学习的唯一动力,我的奖状贴满了那座既低矮又破旧的土砖屋。田间地头叔婶们逗我背诵批林批孔的篇章,着实让我像童年仲永般神气了一番,在一片夸奖声中我度过了苦难的童年,娘也在我们兄弟的成长和骄傲中腰板越挺越直。
因苦读而出功名的我并未给娘带来真正的幸福。放弃了仍赖以生计的农活去县城护理儿媳带养孙女,一年后又将孙女带到乡下,为了不误农活用箩筐挑来挑去,就象当年挑大我们兄妹一般。奔波了多年后我终于在县城安顿了家,将父母接到身边生活,想让他们享享清福。娘一刻也闲不住,家务全被她揽上了,屋顶和四周被她经营得绿意盎然,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时令蔬菜,常常还往左邻右舍送,与之相处得那样和谐融洽。
草根出身注定让物质诱惑难以击破我的道德防线,可娘却仍然忧心忡忡。随着我职务的变迁,她成了廉政监督官,对我越盯越紧,每每有人拎着东西进了屋却又带着东西离去时,娘才会如释重负般地走开。常常告诫我,如果因贪财伏法,抄没了家产,我们怎么再回去面见父老乡亲。这些话象皮鞭地时常地敲打着我,叫我丝毫不敢怠慢亵渎。儿行千里母担忧,独在异乡除了在电话中多说几句问候体贴话外,我很难再孝顺地依偎在娘的身边。相反倒是年迈的娘亲,在我的工作奔忙中,为我分担了无尽的家庭重压。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。潮涌的母爱无法报偿也无需报偿,我能做的就只有谨遵母训,认真做人,踏实干事,让娘省心且一直放心下去。自古以来就忠孝难两全,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必定要四处漂泊,我不在身边的日子,娘你一定要愈加珍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