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粽粑香

“屈子当年赋楚骚，手中握有杀人刀”。其爱国精神千百年来影响和鼓舞了多少人。为了缅怀伟人，每年都要赛龙舟，吃粽粑，热闹一番，照理说是赏心悦目的事，然而在我的童年里却有段苦涩的记忆，象针刺般疼痛。

十二岁的我在乡中学念书，虽说年少却已知愁滋味，家境的贫寒始终成为我向上的原动力。柏生老师将枯燥的方程式讲解得有滋有味，总让人兴致盎然。五月的一天，母亲与老师耳语几句，我被准了假。待母亲透露带我去高沙镇上做客时，心如离弦之箭飞出了教室。

远房姨妈的四十生日，妈不知在家念了多少遍。不知从哪筹到礼金的妈异常兴奋，一再嘱咐我要放开肚子呷个痛快。姨父在镇上一家竹器厂干厂长，姨妈在厂里干会计，在镇上也算是有点名望了。因经济拮据的缘故，正宗亲戚平常都难得走动，这么个远房亲却如此掂挂，我隐隐约约猜到妈是打了埋伏的。大哥高中快毕业了，指望进个厂也尝尝城里人在避风尘远暑热的厂房里干活的滋味。望梅亦能止渴，十几里路走起来就轻快多了。进了姨妈家见不到半点热烈气氛，原来是娘错记了日子，姨妈已在十天前办酒了。妈妈似乎预料到了什么，转身从红包里抽出两毛钱塞进袋中，然后将叁元大礼毕恭毕敬地递到姨妈手中，一个劲地埋怨自己记性太差，除了几句客套话和场面上的挽留外，姨妈习惯地起身送我们出门。我赤脚踩在冷冷的石板街上，饱尝着人间的酸甜冷暖。这时一个挑担卖粽粑的中年人从巷子里迎面走来，两毛钱四个地吆喝着。妈妈愧疚地望了望我，然后从袋里摸出那两毛钱，讨价还价买了五个粽粑。我狼吞虎咽吃了一个，然后又从妈手中接过一个，只觉得好香好甜。经过蓼湄中学时，妈妈给大哥捎了两个去。剩下一个我劝妈吃掉算了，她执意不肯，硬要留着给我姐吃。我明白了其中缘由，我不吱声了，为了我们兄弟俩，姐已弃学务了农，妈一直为此内疚。

对于强者，等量的苦难也许是份财富。第二年哥考上了株洲的一所部属中专，后又分配在镇上一家县属国营厂当上了技术干部，比镇竹器厂自然硬扎多了。哥用微薄的工资支撑我读完高中又上了大学。多年后我还在邻近的一个镇上干起了地方负责人，如今又在机关当起了差，给苦难大半辈子的爸妈带来了些许慰藉。每当想起那段苦难日子，心里免不了隐隐作痛。偶尔读到徐志摩的《这年头活着不易》：“客人你运气不好，来得太迟又太早。弄得这稀糟，今年的早桂就算完了。”诗人的调侃和无奈，恰似当年我无助的童年生活，教会我如何面对困苦和磨难，也懂得珍惜和自尊自强。如今新农村建设战旗猎猎，城乡统筹发展，农户人家终于有了盼头，与城里人一样过上红火生活，为期该不会太远了吧。